8.

黃毛耗子憤怒地在角落裏團成一個悶悶不樂的小黃球。

“我三小時內都不會原諒你們了，”他憤憤道，“過分、殘忍、慘絕人寰。”

“你現在除開這頂帽子，什麽都沒穿，”我搓搓小黃球，“不穿衣服，我可以告你擾亂公共秩序。”

“皮卡丘有可愛赦免權，”提姆說，“但是穿兩條短褲的女裝肌肉男沒有。”

傑森的槍口重重戳了兩下皮卡丘的腦袋，穿兩條褲的女裝肌肉男獰笑著拉開保險栓，“你有三十秒的時間，說你的遺言。”

提姆顫抖了兩下，摘下他的帽子，皮卡丘兩只耳朵委屈巴巴地垂下來，黑潤潤的眼睛努力睜大，“皮卡皮。”

傑森的表情繃緊，提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傑森的臉色隨著皮卡丘的表情動作逐步變化，幾秒鐘後，他徹底敗下陣來，怒氣沖沖地揪起皮卡丘，好一頓亂薅。

我在邊上看得直搖頭。

果然，可愛就是能為所欲為。

9.

按照提姆的說法，他和我們一樣，醒來就躺在房間裏。

我們在房間裏搜查了一圈，沒找到任何線索。就在我們準備離開這裏時，關上的房間門被叩響。

咚咚咚。

我們三人在敲門聲中面面相覷，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門，於是門外的人又敲了第二道。

咚咚咚。

我對傑森做了一個口型，“開門嗎？”

傑森比了一個手勢，上前一步站到門後，手捏在門把手上。

提姆趴在我的肩膀上，我們緊盯門口，傑森將門把手輕輕一擡，小心地拉開一條門縫。

門縫外安靜無聲，傑森謹慎湊近。

一只木頭做的手突兀地伸出來，攔住門。木偶女仆推開門，臉上掛著蠟筆勾畫的拙劣笑容。

她揮舞著巨斧，就要朝傑森當頭劈下！

傑森一腳踹在木偶女仆的腰上，連人帶斧一起踹出去三米遠，猛地關上門！

“好險，”傑森嚴肅道，“好在我有豐富的對阿爾忒彌斯經驗。”

“……阿爾忒彌斯知道你這麽說嗎？”我問。

“不知道，所以別告訴她。”

10.

我們三個在前面拔足狂奔。

不，只有兩個。

提姆這只黃毛耗子扒在傑森腦袋上光明正大地偷懶，在我們踹開大門踹開櫃門踹開廁所門的同時用嘴皮子給我們加油。

“你能不能幹點對人類有用處的事，比方說從我腦袋上跳下來，給她們一記十萬伏特？”傑森無能狂怒。

提姆四肢用力抱緊他的頭，“都說了我不會，我又不是真的皮卡丘！”

我身後泛起一陣涼意，女仆揮舞的斧頭堪堪擦過我的頭皮，我大驚，“我的頭發！”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提著長筒襪長劍，回首就是一掏！

女仆的頭顱高高飛起，軀幹還在張牙舞爪地朝前狂奔，仿佛一只四肢淩亂的大型竹節蟲。

我頭皮發麻，對著傑森大喊，“老哥，你想想辦法！”

傑森戴著腦袋上的提姆撒腿狂奔，裙擺飄揚，“我開過槍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豎起大拇指，“一槍不夠那就再來一槍，你不是有兩條褲嗎？脫一條也是脫，脫兩條也是脫啊！”

“呸！”傑森臉色漲紅，“你也是兩條長筒襪，你怎麽不脫？”

“我又不是學雙劍的，兩把劍對我來說屁用沒有。”我理智道，“但是你雙手持槍沒問題吧，雙槍美少女？”

“雙槍美少女又是什麽鬼啊？”

無頭女仆揮舞斧頭的動作大開大合，雪亮的斧刃擦著提姆的屁股毛削過去，空氣中盡是洋洋灑灑的黃色短毛。

提姆皮卡一聲，小腳丫一蹬往傑森腦袋前爬，甚至當不了一只乖巧的皮卡丘帽子。

傑森的鼻子被他連踹好幾下，終於忍無可忍，“有完沒完！”

他原地轉身，伸手往裙底一拽！

我從捂住雙眼的手指縫裏悄咪咪圍觀，“加油，不要害怕，男德就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魔幻的光芒組合在一起，一把威風凜凜的機關槍從輕飄飄的裙底裏被掏出來。

傑森一腳踩在走道裏堆起來的泰迪熊上，把機關槍往膝蓋上一架，臉色猙獰，“煩死人了，給我死——！”

彈殼和裙擺齊飛，火光共馬賽克聖光一色，真空白裙肌肉壯漢舉槍咆哮，場面非常刺激。

滾滾硝煙中，傑森松開手裏的槍支，讓它自然變回兩條可愛的短褲，一條前面綴著蝴蝶結，一條是普通的男士四角褲。

他從我岔開的指縫裏和我對視，皮笑肉不笑道，“再看一眼，我就戳瞎你的眼睛信不信。”

他撕掉頭上的提姆，朝我一把扔過來，“還有你，他媽的再看，我就把你做成烤皮卡丘！”

我和黃毛耗子提姆面面相覷，只能聽見傑森攥著兩條短褲飛奔找地方換衣的腳步聲。

提姆深深看了我一眼，“鼻血，擦一擦。”

我伸手一抹，滿手紅，“……好。”

11.

我和給我遞紙的提姆聽到一聲屬於傑森的慘叫。

靠，是誰敢偷看我哥穿內褲，打死拖出去槍斃十分鐘！

我帶著趴在我肩上的提姆一個急轉彎沖到傑森所在的角落，只看見一只小獅子被傑森揪著後頸肉拎在手裏，正不斷掙紮。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這只小獅子比我在電視上看到的獅子更黑。獅子曬太陽還能曬變色嗎？

小獅子臉上浮現出一個異常生動的冷笑，“面對自我吧，陶德，現代社會異裝癖並不丟人。”

“是嗎，辛巴。”傑森冷漠道，“你要不要給我唱一首哈庫拉瑪塔塔。”

辛巴，不吃動物的小獅子。達米安的臉在我腦內與被老猿猴高舉起來接受四方動物朝拜的小獅子重合起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聲遼遠的呼喚傳遍世界。各個城市的超級英雄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朝哥譚的方向張望。

氪星人放下了手中只寫了五百字馬上就要截稿的新聞稿。

閃電俠拋棄了手中剛撕開袋子的零食。

綠燈俠不再說，“Green Lantern got this！”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飛出兩條美人魚，一條是海王，一條是海後。

所有超級英雄匯聚到哥譚。韋恩塔塔頂，一個戴著蝙蝠頭罩的男人從某知名不具中東老不死的手中接過一個孩子。

他站到最前方，嚴嚴實實踩在滴水獸的腦袋上，托著孩子的腋下將他高高舉起來，好讓所有超級英雄都能為王的誕生獻上禮炮！

達米安，我們未來的披風鬥士，並沒人想要的蝙蝠俠稱號的接班人，這是生命的循環！

“小心點，”提姆的小爪子啪嘰拍在我嘴上，“達米安要撲過來撓花你的臉了。”

“好的。”我乖巧地把提姆舉起來，擋在我和達米安之間。

謝謝你的保護，我會記住你的，提米。

12.

理所當然，小獅子達米安同樣不清楚自己出現在這裏、變成這樣的原因。

現在我們已經集齊了異裝癖吊帶襪天使、老色批吊帶襪天使、黑人咖啡精偵探皮卡丘和動保素食主義嬉皮士皇二代獅子，預計再疊幾個buff就可以直接在美利堅上映，快進到火爆全球。

“理性推測，迪克可以當一個跨性別者羅姆人，如果信教就再好不過了，這更能體現社會對他的迫害。”我對傑森說，lolita繁重的小裙子很影響我的邁步速度。

“對應一下，追殺我們的兇手最好是一個邪惡的資本家或者政府高層，百分之八十是蘇聯人，百分之二十是法西斯。”我的推理有理有據，連我自己都非常信服，直到傑森無情地打碎了我的幻想。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抽空把追在我們後面的殺手管家處理一下啊！”傑森恨恨道。

他偏頭躲過飛來的餐刀，餐刀紮進木板，在他耳邊釘了整齊的一排。

“我有努力了！”我為自己辯解，“但是根本沒時間脫襪子啊！”

“有時間打嘴仗，沒時間脫襪子。”聲若蚊喃，是提姆。

皮卡丘大大方方地蹲在玩偶堆裏，一動不動，假裝自己是一座不會動的乖巧玩偶。

我和傑森被殺手管家追得吱哇亂叫，偶爾從他面前飛奔而過，還能聽見他悠閑地吹口哨。

我憤憤大喊，“提姆你這個沒良心的！”

提姆團在玩偶堆裏，“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皮卡丘罷了。”

可惡的咖啡精皮卡丘。

達米安試圖維護自己的尊嚴，跟在我們後面跑了幾輪，支撐不住了。他倒頭往玩偶堆裏一撲，一個新的獅子玩偶出現了。

傑森大驚，“你有沒有一點尊嚴？”

達米安蹲在玩偶堆裏，一本正經，“躲在這裏的是辛巴，又不是達米安。”

可惡的嬉皮士獅子。

我們繞著環形走廊跑到第三圈的時候，走廊裏的某一間房突然打開，門板正好撞在殺手管家的額頭上，傑森揪住機會轉手砰砰兩槍。

管家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我的劍和傑森的槍同時指向第五個人。

平頭老哥看見我們，均是一楞，“傑？小詞？”

“少套近乎，”我拿劍戳戳平頭老哥的胸肌，“誰跟你小詞小傑的？”

平頭老哥眨眨眼睛，“我是迪克。”

“呵，”傑森冷笑，“你以為在臉上抹一把煤灰就能起到氪星神奇眼鏡的作用了嗎，迪基鳥怎麽可能剃一個醜不拉幾的平頭！”

“對對，”我點頭讚同，“他就不怕和盧瑟一樣再也長不回來了嗎！”

平頭老哥沈默一下，無奈地抹掉臉上的煤灰，露出一張熟悉但此刻倍顯憨厚的臉，“真是我。”

我：“……啊。”

傑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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